这里谈的不是政治,是人心。“文学艺术”从来都是和人心相关的。举个其他作家的例子,像胡兰成那么自恋的人,他的文学水平再高,写出来的也都是自恋的让人受不了的文章。而且,如果你觉得这里谈的是政治并政治即等于丑陋的话最好用苏东坡与佛印的故事观照下自己的内心。
毛的所谓的气势都是极权者唯我独尊心态的最佳体现,像”秋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这种,为什么他一人独居顶端其他都只是任其宰割的虫子?为什么他不开口其他人就不能做声了?为这种“气势”叫好的大概根本不懂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观念还停留在封建社会。
毛的那些诗词,三分之一是“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不许放屁,试看天翻地覆”这样的无知、自大以及称霸、奴役他人心态的混合物,三分之一是什么“好八连,美名传”之类的顺口溜,另三分之一就全都是抄的。
有人会辩解那不是抄而只是化用前人诗句。关于化用诗句,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就做“檃栝”。这个本身无伤大雅,甚至是一些诗人对前人诗作表示敬意和喜爱的一种方式。秦观用隋炀帝,周邦彦用刘禹锡,李清照用欧阳修都是现成的例子。不过这几位词人全集中有檃栝手法的词句可没像毛这样多到“蔚为壮观”的地步,抄了那么多还有人为其辩解也真是够奇怪的。
毛那种“霸气”的诗词在历代以屠杀为乐趣的帝王、农民起义将领中都屡见不鲜,如果毛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在于他杀的比他的前辈们都多,也确实最有资格“霸气”。这样的话说来很难听,不过我一直觉得为所谓“霸气”而慑服的人根本就没有独立人格,要么是自己想称霸,要么是乐意给称霸的人做奴才。而喜欢用“霸气”去慑服别人的也都是无一例外的贱人。包括姜文。
另外转一篇文章。该作者的其他观点和为人我不一定赞同,不过就毛的诗词评价我觉得这是我见过最深刻的。http://blog.sina.com.cn/s/blog_3e47063f0100a124.html
诗的本质是自由,而囗囗囗诗词的本质是反自由;诗的本质是人道主义,而囗囗囗诗词的本质是神道主义——把自己塑造成神的主义。拙著《大学诗词写作教程》第二章有这样的论述:
诗的本质是自由,但是有一类诗,它在本质上是反自由的。即是说,这类诗所体现出来的,是极权者的心声。黄巢有咏菊诗云:“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宋太祖有诗云:“未离海底千峰黑,才到中天万国明”,皆是极权主义的诗歌。这类诗,往往会选择宏大的、貌似崇高的意象,乍一读,真是气势非凡,但如果你与西方悲剧相比,就会发现,这类诗中体现的是一种伪崇高。因为那里面不是以真挚的情感、伟大的情操去感动人,而是以所谓的“气魄” 、“霸气”——也就是绝对权力的体现——去压服人。中国几千年来的皇权崇拜传统,至今犹自阴魂不散,故此这类诗词也仍有不小的市场。
英国保守主义思想家阿克顿勋爵说过,自由的本义:不被他人奴役,自由的反义,奴役他人。黄巢、赵匡胤的诗,正反映了他们要奴役他人的心声。试想,菊花本有菊花的时令,桃花也有桃花的时令,这些都是由它们的本性所决定的,你又如何能够要求别人顺应你的意志,去戕贼自己的天性呢?即此二句,可见黄巢这个野心家是多么蛮横。黄巢的另一首咏菊诗,更见其本性之专断凶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残酷的战争、涂炭的生灵,在黄巢的眼中,竟有了“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美感。这是对暴力和残忍的礼赞,任何热爱人类、热爱和平的人,都是不能认同这种所谓的“暴力美学”的。
宋太祖的两句诗,有著一段悲凉的故事。这个故事见于宋陈师道的《后山诗话》。略云:
王师围金陵,唐使徐铉来朝,铉伐其能,欲以口舌解围,谓太祖不文,盛称其主博学多艺,有圣人之能。使诵其诗。曰:《秋月》之篇,天下传诵之,其句云云。太祖大笑曰:“寒士语尔,我不道也!”铉内不服,谓大言无实,可穷也。遂以请。殿上惊惧相目。太祖曰:“吾微时自秦中归,道华山下,醉卧田间,觉而月出,有句曰:‘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铉大惊,殿上称寿。
徐铉是南唐使者,他觉得赵氏粗鄙无文,没有资格征服文采风流的后主李煜。然而,在听到赵氏的两句诗后,徐铉却不得不拜服在地,不敢再争。其所以然者,即在于他通过这两句,感受到了赵氏要掌握绝对权力的决心。
赵匡胤的这两句诗,选择宏大壮伟的意象,以造成崇高的错觉。但实际上,崇高感只能来自于个体生命意志对命运的反抗,以及对人类的终极悲悯。像美狄亚、普罗米修斯、俄狄浦斯、屈原,那都是真的崇高,而这样的诗,却表现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帝王心态,它是要凌驾于一切世人之上的反自由的宣言书,是“先做救世主,再做人上人”式的伪崇高。
明太祖朱元璋也有类似的作品。他有一首诗云:“鸡叫一声蹶一蹶,鸡叫两声蹶两蹶,三声唤起扶桑日,扫尽残云与淡月。”相比宋太祖的救世主心态,显得更加的残暴与冷酷。宋太祖只能自己拥有无上权力,而其它人都得沐浴在他的光芒下——“未离海底千峰黑,才到中天万国明”;而明太祖,则是要把一切异己分子都彻底消灭——“扫尽残云与淡月”。后世的专制暴君,往往以这两个人为榜样,自比太阳的光辉,其心态如出一辙。
闻一多说,“诗人的最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然而,在囗囗囗的诗词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诗人的最主要的天赋”。他想的是主苍茫大地之沉浮,是抹倒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好去做“马克思加秦始皇”。民族的苦难、人民的血泪,他视如不见,听如不闻。正像李汝伦先生在《遗民泪尽胡尘里》一文中所说的那样:“八年抗战中,抗战口号喊得贼响贼响的大诗家,却一首抗日的诗也没有写过,中国人民的苦难、中国军的将士们的浴血奋战,艰苦卓绝的奋勇牺牲,竟不能使之动情。他的诗全是以杀中国人为快……中国大地那如山如岭的血债,不在他的关心之内,他关心的是(战争赔偿)因此而增加了‘日本人民的负担’。”这样凉薄的心灵,即使跨过几百亿光年,也到不了诗的层面。
独裁者写的诗词,格局高不到哪去。